沿着全球海岸线的100公里内,生活着世界上1/3的人口。即使我们不知道这条湿地带所辐射出的经济力量到底有多大,但今天在这条18000公里长的中国海岸线上,我们常常会看到一些强暴般的直接经济力量:填海工程、房地产开发、不可思议的巨大养殖面积。这些在带给我们挣钱的工业、临近大海的住房以及价廉海产品的同时,也使这里的天然海岸线遭到空前的改变、人们审美的天性被改变、以及我们被迫去建起一个个湿地保护区。显然这个滨海湿地带在今天,已成为西方经济学指导下的一个极力满足人类欲望的地方了。 连接广东大陆和大星山岛之间的这片陆桥,被当地人称为月亮湾,据说形成于一万年前或者更早的时间。当时由于海浪受到大星山岛的阻挡,海流速度减慢,慢慢堆积起的泥沙形成了这个海拔7米的陆桥。它的西侧现在有两个渔村,东侧是惠东县港口镇的行政和商业中心,目前有居民2.3万人,人口密度要比广东其他镇高出一倍。摄影/郑传烈 大连小平岛的填海工程正在向附近的一个小岛延伸。左边照片上除了正在卸土的两辆卡车和一辆用于修建海堤的大吊车外,还有海中的一个辽阔的养殖带、几艘渔船,以及远处海岸上已经建起的大片民居。无疑中国现在正处在一个急剧的城市扩张时代。摄影/朱彤 公共海水浴场是滨海湿地与人类海上休闲、娱乐最为直接的一个地方。在很多地方,虽然都会有这样一些海水浴场,并早已开始了收费,但对于今天人口异常拥挤的滨海城市来说,仍显不足。下图是大连的付家庄海水浴场。摄影/佟晓冬 80年来,从一栋漂亮建筑的一个阳台上始终可纵览到山下一个弯曲的海岸滩涂。这栋由一位波兰人设计的建筑坐落在距大连市中心10公里外的一座山上的密林处,此地名叫小平岛。西射的阳光常常会在它下面的这片无际的大海上映出一个纯净而梦幻般的蓝色,在这个属于黄海的海湾西侧又有一个长长的、停靠着许多小渔船的海湾,岸上是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小渔村。每当退潮时,这个滩涂就会聚集起许多拾贝人,这时一些从附近的几个海岛上尾随潮汐而来的海鸟就会在空中盘旋鸣叫着。在这天海浑然一体的蓝色下,最显眼的是那些一排排翻着白色的低浪,它们在经过一个漫长和浪声越来越大的行程后,突然消失在了滩涂上。 然而仅仅2年时间,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或面目全非了。这栋属于部队疗养院的连体建筑虽然依在,但如今它被完全裸露在接近光秃的半山腰了。它的一些房屋被租给了在这里进行填海工程的开发商,开发商用这座山脚下的土去填那个长长的海湾,如今在那个海湾上已建起了一座桥和一个巨大的工地。那天当我仍心魂未定地来到这里时,看到远处的海岸上,开发商的填海工程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们把我以前游泳的那个宁静而有着许多贝类、螃蟹的海湾变成了一块只能站立人的坚硬陆地了。 “以前这里的海鸟海了去了!可现在没鸟了!”在海边,一对哈尔滨来的夫妻愤怒地向我说起这里的变化。3年前他们以1600元一平方米在这里买了准备养老的商品房。“以前的海可好看啦,海退潮时,我们就来拾贝类,可现在啥也拾不到了!我儿子回来说:‘这海怎么都没了!’而当初我们就是奔这个海才来这买房子的!”那女的说道。但现在,他们房子所在地被划给了安达房地产公司,尽管安达给予他们搬迁的补贴费为3100元一平方米,但他们认为自己是小平岛填海工程的受害者。“因为你用3100元一平方米在这里再也买不回来原来大小的房子了!”为了逼迫他们尽快搬走,他们说家里的暖气和水都给停了,而现在已是寒冷的冬季了。看到他俩坚定的态度,我无法想象他们与开发商之间的结局会是怎样。 与他们相比,这里的渔民是这个填海工程更大的受害者。在黄昏的阵阵寒风中,我遇到了刚刚从自己的渔船上到岸上、今年45岁的王大军。16岁时,王就闯海远洋。6年前,他举家从距这里150公里的瓦房店老家来到小平岛,那时他花7万元买了条船,自己和妻子、女儿出海打鱼,年收入可有10万元。但如今他们租的房子要被拆除,他们的船要被强制收购后毁掉。“我只会打鱼,船收后怎么办啊!?我还有一个老妈,一家5口只能靠我和这条船活着!”长久的海上生活使他粗糙的皮肤近于黑色,他说话在有情绪时会带有浓浓山东人的口音,这是大连不同于东北其他地方的一种独有口音。在他身后的小港湾,停靠着这里最后的那些渔船,王的船也在其中。这个刚刚建起的小港湾,是专为一个游艇俱乐部设计的。很快这里将没有他们生存的空间,除非他们买得起2年后这里6000元一平方米的房子,并且能有相应稳定的收入。现在他们必须时刻准备离开这里,因为他们随时都能感到开发商催赶他们的压力和信号。在一座平房的墙上,我看到渔民们用白色粉笔写的一句话:“船早晚是安达的,何太急!” (责任编辑:admin) |